一般在家都不會放在袋裏，不是在桌上便是放床邊，睡前一般都是放枕頭底下，不怕睡著了把它掉到地上，也能輕易感覺到震動。

慶幸的是錢包裏有她想要找的人的聯絡方式，也有零錢，便用醫院內的投幣電話撥過去。

“壬生桑，是我，裏川千晴。”

“嗯？千晴？你在哪……是這樣。”壬生由希似乎馬上就明白到對方目前的位置。

裏川緊緊握著話筒，只應了一聲，“嗯。”壬生沒有催促她，倒不如說投幣的裏川還得多註意一下時間，大約五秒左右，她才續道，“現在似乎沒法不進行手術了……當然我也知道不做手術結果也是一樣，但我怕麻醉之後自己再也醒不過來。壬生桑應該知道的吧？手術後我會怎樣。”

壬生卻沒法回答她，“抱歉，我不知道。”

“哈……”裏川無奈地笑了聲，“你覺得我應該接受手術嗎？”

“千晴，我不是醫生。”壬生嚴肅地說，“我不能不負責任地對你作出建議，這方面的風險要交給這方面的專業人士負責。”

“可惜這不是一般情況……”裏川有點想哭，到了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比想象中更怕死。

聽完壬生的話她像是放棄了般背靠著墻壁，放松拿著話筒的手，“我一直在想，要是結果沒法改變，那麽至少最後是我自己掌握，而不是被麻醉了躺在手術臺上任人擺布。我不想死了自己也不知道，可是似乎很難堅持下去……”所以還是決定接受手術了。

裏川的最後這句話還沒說完，裏川奈奈便從角落跑出來搶過話筒對對方大罵一通，似乎是把壬生由希當成了幸村精市，以為是他教唆，她才會不肯接受手術。

“你是想害死她嗎？你知道不接受手術她會怎樣嗎？幸村君我告訴你……”

“媽！”裏川在旁邊想搶過話筒，“她不是幸村君，你也別說了……”

裏川雄一也說：“奈奈，你冷靜一點。”

電話那頭的壬生由希聽得不明所以，後來聽到幸村的名字竟然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，反正又不是罵她，她便大方地不去計較，只說了一句話便掛線。

“神經病。”

“媽！”裏川不知道電話已經掛線，還在旁邊勸著。

“你閉嘴。”裏川奈奈氣不過，順手一推便把病弱的女兒推倒。

要說力度裏川奈奈自然不及加部大助，也不像他是氣在頭上時的暴力行為，只是純粹嫌棄她太煩把人推遠一點，而裏川現在又是發著燒全身使不上勁，一個站不穩便坐到地上去。

“千晴！”裏川雄一馬上過去把人扶起來，眼神裏有點怪責裏川奈奈的意思。

裏川也笑了，就那樣坐在地上不動，“那天在學校也是差不多吧，我想勸架，高等部的前輩氣不過把我推開了，怎知道會變成這樣……當然，媽你不像他，沒那麽用力，推的也只是肩膀，而我也只是坐了在地上而已。”

“你想說什麽便直說吧，少給我繞圈子。”

“真的，人類真是脆弱啊……”

語畢，裏川才借著父親的力度站起來，靠著他慢慢走回去病房。

裏川奈奈在原地深呼吸後把頭發掃起來，咬著下唇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
“對了，”還是裏川先回頭開口說，“手術我會接受的，之後的事隨你們喜歡吧，我沒意見，有什麽事都不要怪我就是了；還有，別現在才擺出一副非常關心我的樣子，我並不需要這種關心，像平常一樣就好，別亂發瘋。”

☆、[085] 陽光之下·其三

裏川奈奈一向比較沖動, 這刻更是差點沒忍住上前掌摑裏川一巴掌，還好她忍下來了, 但也在狠瞪了她一眼後馬上離開。

而裏川千晴只是默默看著她，不發一言。

在那之後裏川雄一沒怪責她，看著她好一會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。即使裏川的言辭過分激烈, 語氣不是對自己母親說話時應有的語氣，可內容他也不是完全不認同，也沒立場對她說些什麽。一直以來對她不聞不問的，他也算一個。

手術定了在五天後, 正好是年末。

本來這幾天她是該好好地留在醫院裏的, 不然要是回家後再次發生了什麽，這次可不一定能被及時發現, 她的父母也就那一天休息，第二天便要繼續上班。可是在本人的強烈要求底下，裏川被允許與她的朋友在白天外出一會。

只要不是一個人, 也沒有離開太遠, 醫生也總算勉強讓她出去。

“所以, 你便來找我？”壬生由希坐在裏川的病床上，隨手翻著裏川雄一給女兒買的雜志，“還真讓我感動啊。”

壬生連裝都懶得裝一下, 裏川也不太想吐槽她了，“這次只能拜托壬生桑了。”她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她住院了，而且要是其他人跟她一起去也比較麻煩。

壬生便問：“那你想去哪裏？”

“墓地。”

最終裏川連目的地的明確位置都是問壬生的，確實是不得不拜托她。

“你想找的人就在這裏了。”壬生用下巴示意道。

“壬生桑, 謝謝你。”說著，裏川蹲在墓碑面前，閉上眼雙手合十了好一會，良久才睜開眼，在內心對小島百合說，“你要找的人就在這裏了，只要見到她你就能成佛了吧？”

小島百合被遺忘在這內心世界太久，裏川忽然跟她說話嚇了她一跳。就在這個時候，小島百合終於看到了裏川眼中的影像，她正蹲在自己好友的墓前，雙十合十進行拜祭。

“這……”

說實話，小島百合那時因為生前一個微不足道約定，等了一個人上百年也只是一種固執。這種固執在裏川來了後讓她變得狂暴，也因為從涉谷一也那裏聽到了自己不敢細想的實情後消失了，現在的她已經沒了當初那種無論怎樣也想跟那人見上一面的想法。

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單純因為跟裏川同化了才仍然留在這裏，還是還有其它未了的心願。

即使來到墓碑前，她也沒方法去確定好友是不是埋在這下面，當然她也不會無緣無故地去懷疑；所以特地帶她來看一眼是沒意義的，就是不這樣做她也知道好友死後骨灰會被埋葬。

要是她真想看一眼，她早就試著這樣拜托裏川了，也不見得她不會答應。

“我大概會在不久的將來死去。”裏川定眼看著墓碑，於心裏跟小島溝通著，“到時候我也跟你一樣是靈，要是我死後沒法成佛，你也會一直留在這世間。現在的話，搞不好還有機會將我們兩人分離。”

小島百合很佩服裏川能這樣淡定地想著這些事，身處於裏川內心世界的她，要是裏川動搖的話她最能感受到，如果連她都感受不到，只能說裏川埋藏得很深。

“可是成佛不成佛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……至少看到了這些，我也沒多大感受。”小島百合又偷偷地說，“那什麽……說句實話你別罵我，其實我覺得現在比起自己的舊事，我還更擔心你多一點，可能因為這個原因沒法成佛吧……但你真的要放棄了嗎？”

“我的事你在意也沒用吧。”裏川蹲得腿酸，這時才站起來，“而且，也不是我要放棄。這場手術最終會怎樣，完全不是我能控制的事，麻醉過後還能不能醒過來誰也不知道。”

要是事故的話，她至少能掙紮一下，也可能捱不到一秒。

“往好處想，”壬生忽然在裏川的現實中加入話題，“在麻醉中死去不是最輕松的死法嗎？又沒有任何痛苦。你自己也感受過不少的吧？我可不想看到你變成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。”

裏川也不知道壬生這算不算是在安慰她，索性沒回應，只是擡頭看了她一眼，說：“事情辦妥了，回去吧。”

於是小鳥百合便在別人的內心世界中大吵大囔，“誒！我呢？任由我自生自滅了嗎？剛剛還說要讓我成佛的啊。”

“閉嘴。”掌握了切斷交流的技巧，裏川自然是樂於長期使用。

往後幾天裏川宅在病房內，每天最大的任務便是等著醫生來做定時檢查，其餘時間則是躺在床上無所事事，雜志什麽的其實她不喜歡看。

幸村跟真田兩人在這期間仍在努力嘗試跟她聯絡，第二天撥過去時甚至連她的電話都關機了，讓兩人擔心得很，差點想著要報警，怕她是在家裏出什麽事了，事實上也是正解。還好真田在聯絡本人的同時也有聯絡她的父母，第三天下午從裏川雄一口中聽到裏川去了他那邊才放心下來。

上一次真田聯絡裏川雄一時，裏川雄一便將真田的號碼記住了，這次再接到他的電話，裏川雄一沒馬上接聽。

那時是他碰巧在開會沒空，這次卻是故意的。

第二天裏川雄一下班後去探望裏川，便順便告訴她真田找過他的事，“真田君打過來了，我還沒回覆他。”

“那跟他說我寒假跟你在一起，手機忘家裏了。”真田比裏川雄一更像她爸，要是讓他知道那可麻煩了，於是她又多補充一句，“別的不用告訴他。”

裏川雄一最大的優點就是不多話，這刻也沒問她要自己這樣說的原因，只是點頭，“明白了，那我明天再告訴他，你好好休息吧。”

父親回去後裏川才躺下來，腦海裏不禁在想，萬一她真的這麽不走運手術失敗去世，之後的事該怎辦……其實也沒怎辦，死了就一切都與她無關，可她還是沒法不去在意。

不知道她的母親會不會後悔讓她接受手術？感情流露不多的父親會不會為她而哭？

幸村跟真田會不會怨恨她什麽都沒說？

或許這只是她自私的想法，但她認為失去消息比死訊更容易讓人接受，所以她離開的原因也有不少是為了跟他們斷絕聯系。

然後等到十年，甚至二十年後，等他們連她的樣子都快要記不起來時再聽到這種消息，便不會那樣傷心了。

不過如果是她的話，果然還是不希望自己過了這麽久，差不多是最後一人知道這件事的。

真麻煩啊……

要是有人能來替代她就好了。

從裏川雄一知道裏川的消息後，兩人總算是放心下來，沒再時不時對她進行電話騷擾，不停發訊息給她，同時他們又有點失落，覺得她這種一聲不響就消失的做法太過分。特別是幸村，他不再擔心她的安危，可心底裏沒法不去擔心她會不會就這樣一去不返。

他只能告訴自己，裏川應該會在立海大待到畢業。

手術如期進行，在被推進手術前，裏川曾問小島百合留下來陪著她會不會後悔，後者只是故作輕松地說她想走也不知道辦法，裏川只是輕嘆一聲也沒再多說什麽。

壬生在裏川手術當天也是想去醫院等著的，不過自從數天前偷跑了一次回來後跡部便沒給過她好臉色看，戒備也更森嚴。可憐忍足被犧牲，被逼整天監視著她，放學後還得拉著她去網球場，她一動便受到場上上百人的註目，舉步維艱。

盡管壬生也認為這次跟跡部好好解釋他也會明白，可自從上次回來跡部黑臉給她看後，近幾天兩人就像是在冷戰當中，壬生拉不下臉去討好他。

“既然這麽有把握跡部會讓你出去，為什麽不說？”忍足也是不明白，壬生這樣說那應該是真的有正事，可她卻因為跟跡部翻臉了寧願不提，這不是自相予盾嗎，“到底有什麽事讓壬生大小姐不得不親自出馬。”

壬生別過臉看了忍足一眼，才回過頭平淡地說：“也不是有什麽事需要我出手，或者說我去了也沒用。”

“那為什麽？”忍足順著她的話問道。

“我一個朋友在動手術，恐怕結果不怎樣理想……手術過後她大概會死吧。”

壬生說這話時語氣之平淡，讓忍足一瞬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或是理解錯誤。

然後他又聽到壬生在喃喃自語。

“要是死掉的話那倒好，不是的話……說到底，連我自己也不相信她的手術會成功。”語畢壬生勾起嘴角露出了個嘲諷的笑容。

先前只是輕輕一撞都能演變成不得不動手術的腦出血，這次直接開刀她還能完整無缺嗎？

如果壬生早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，那她就會事先告訴她了。

正是因為這樣，在這裏她的能力才會大大降低吧。

這世界差不多要開始認真了。

☆、[086] 陽光之下·其四

這次手術延遲了很久才結束, 然而結果並不太理想，但也勉強可以說是不是最壞的狀況。

手術中止了。

麻醉藥起效後, 裏川的心跳好幾度停止過，醫護人員哪管得上手術，先把人救回來再說。後來她的情況反反覆覆, 他們也努力過一番，最終還是認為病人現時的情況不適宜動手術，也可以說是放棄了治療，讓裏川夫婦考慮轉介到別的地方, 他們會幫忙寫轉介信。

裏川夫婦兩人非常無助, 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怎樣做。

壬生由希一個人在租的房子裏亮著燈，隔三岔五就給醫院撥通電話, 得知裏川人還在手術室當中怎樣都沒法睡著，醫院方面也快要得了電話恐懼癥。直至聽說人從手術室出來了，護士便一直等著著接她的電話告訴她這件事, 好了結一樁心事。

“唉。”這個結果還真讓壬生由希無話可說, 掛線後遲遲不知道自己該作出什麽反應。良久, 她抓著自己的頭發，“……啊啊啊還是幫忙吧！”

說著，她撥了通電話給跡部, 但貌似他心情非常不好。

“壬生由希，你不知道現在幾點嗎。”

“還真忘了……”

盡管前一天半夜打電話打得非常爽快，可第二天面對面壬生便說不出話，跡部不只一次懷疑她是不是故意找事的。

還是跡部大方不跟她一個女生計較, 主動問：“裏川千晴的事我聽說了，手術沒法進行是吧。”

壬生本來是裝作不經意在跡部眼前亂晃的，聽他這樣一說馬上表示出對他的關註，馬上反問道：“你既然知道千晴的手術那你昨天怎麽不讓我去！”

“本大爺何時說過不讓你去了，嗯哼？”跡部一臉高傲，“你又沒來問。”

“……”壬生沈默，她被打擊到了。

作為打擊壬生由希的本人，跡部雖然收獲了不少快感，可壬生由希好歹也是個女生，擺出這種表情還真讓大爺受不了。

“說吧，”跡部嘆氣，“你想做什麽。”

“也沒什麽，就想替她找點醫院的資料。手術既然不行，應該要找下一家才對。”想到此，壬生由希嘆氣搖頭，“我也不指望她父母能多盡心。”

跡部無奈地輕皺眉頭，不解地問道：“為什麽對他們這樣有偏見？好歹也是她父母吧。”

壬生由希只是平靜回視他，“他們夫婦都是在意對方比女兒多的，我已經看過多次她被犧牲的結果了。”

手術中止後，麻醉藥還在發揮作用的清晨，在裏川的病房中伴隨著第一縷光出現的，是一個不速之客。那名不速之客看到裏川臉上的氧氣罩表面有水蒸氣，旁邊的儀器也表示她的心臟在正常運作，手逐漸往裏川身上的管子接近。

外面傳來護士的腳步聲，不速之客連忙躲到病床下，待護士走後才走出來。她再次看著裏川，卻又忽然不想動手了。

那天下午壬生由希帶著幾份資料當手信來醫院，剛醒來的裏川一臉無奈。

“我算是對你不錯了吧？這些都是我問跡部意見幫忙選出來，有著全球排得上名的腦科專家，看中哪家我給你弄封介紹信來。”

裏川就不吐槽她的說法有哪裏不對了，只是說：“去哪家醫院都一樣吧。這種國外的費用一定不便宜，我活多一天又怎樣，花光了父母的儲蓄，接下來他們可是還要繼續活著的。”

“你何時變得這樣孝順了……”壬生看裏川的眼神帶著懷疑與嫌棄，隨後把資料一丟，“花便花唄，他們欠你的。”

“壬生桑是把其它世界的印象重疊了吧，”裏川終於忍不住吐槽，“這世界他們對我並沒有什麽不好。”

語畢，兩人都聽房間外傳內叩門聲，裏川雄一叩完門後便直接進去了。

看到那一床的資料，上面上著各種醫院的名字，他又不免想起院方說過讓她轉院的事情。

“醒來了嗎？有沒有哪裏不舒服？”裏川雄一沒有過分在意，視線從資料上掃過去沒停留太久，又註意到壬生由希，“看來是有朋友來看你，我會不會打擾你們了？”

壬生由希一改先前的態度，笑得非常甜美可人，親切地說：“叔叔好。既然叔叔來了，我也差不多回去了。”說著她又對裏川說，“那你考慮一下吧，有需要隨時找我，拜。”

裏川雄一目送著壬生由希離開後，才回頭問：“這些資料是你這位朋友帶來的嗎？看起來你們不像是同學，高中的前輩？”

“嗯，算是吧。”裏川慢慢地收拾著床上的資料，也沒有急著要藏起來，反正早被看到了，“這些不用在意，只是她隨便帶來讓我看看而已。”

裏川雄一卻伸手打算接過來，“給我看看。”

裏川驚訝地看了他一眼，還是遞過去了。

到了現在，她已經不打算再接受任何治療，順其自然就好，自己最後會怎樣也沒所謂了。

而且，如果她沒理解錯誤的話，大概很快就會有人來接手才對。

晚上裏川並沒有睡，除了是習慣，還是想等那個人出現。

然而對方也在等裏川睡著，一直躲在黑暗中不出來。良久，兩人之間似乎有著某著心靈感應，在漆黑的房間中對上視線……盡管未必能看到對方的眼睛，可方向是對的沒錯。

“有點事想要跟你商量一下，可以吧？”

“我也是這樣想的。”

那天兩人討論了一番，雙方得到共識，正想實行先前討論得出的結果，壬生由希卻風風火火地從窗戶爬進來阻止，發揮了超人的爬墻技巧；也是自這天之後，裏川的身體狀況忽然好起來，任院方再三檢查也查不出問題，只好讓裏川出院，正好趕上開學。

出院那天，平野醫生親自來送她一趟。

“雖然不知道你做了什麽，但希望你不要後悔。”

裏川只是輕輕一笑，回應道：“本來就不是什麽大問題，情況會突然變壞也能突然變好，醫生們也不是說可能是藥物起效得比較慢嗎？”

平野醫生緊皺眉頭，本來她就不讚成這種說法的，她總覺得裏川有所隱瞞，“這只是從結果逆向推論出來，並不是事實。”

“但卻是最合理的，不是嗎？”裏川微微側著腦袋，說道。然後她回頭看了眼裏川雄一，他經已將東西搬上車，“那麽，我差不多時候走了，這段時間謝謝照顧。”

經過這次的事，裏川雄一實在不放心繼續讓女兒經常一個人待在家，就是讓裏川奈奈少點來他那邊也好，她常常在外應酬跟朋友出去，也不見得有什麽作用，在不在也差不多。平常她也就臨走時看近哪邊就回哪邊，找個地方睡覺而已。

“真的不早點過來一起住嗎？”裏川雄一把女兒送到家後問道，“雖然那邊暫時擠了點，把書房收拾收拾一下還是能住人的，找到房子便會馬上搬出去。”

裏川微笑道：“現在才說一起住我也不習慣，暫時先讓我一個人待著吧。頂多以後每天發個訊息讓爸放心？”

盡管只是輕聲笑著說，可裏川雄一感覺到她態度當中的強硬並不容拒絕，自好起來後裏川便好像跟以往有點不一樣，不再事事妥協。要說到她對上一次態度強硬的時候，或許要回溯到她小學那時拒絕跟他們一起搬出來，執意要留在這裏。

哪怕是上次約出來吃晚飯，她說高中不打算報考立海時，語氣當中也有幾分試探，在看他會不會不答應。

或許當時他不答應的話她也有別的想法，但至少感覺還能商量一下。

“好好照顧自己，別亂來。”裏川雄一想了想，又說，“周末出來吃個晚飯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回到房間後裏川再次看到桌上那本未開封的書籍，隨手將它放進書包裏，又看了眼月歷與時間表確認一下。還好三年級的寒假基本上都是各自努力預備考試，老師派出的作業不多，個別班級或許老師會讓他們做各種試題，可裏川的班級大家都很有自覺，老師也比較放心。

沒幾天開學後裏川如常上學，寒假在醫院折騰了這麽久，這刻卻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，誰也看不出來她大病初愈。

倒是幸村非常不滿她悶聲不哼就跑了，不告訴他也至少告訴真田一聲啊……好吧，如果真的只有真田知道她去了找她父母，他絕對會遷怒於真田的，可也比讓他們擔心好。

“我還想著裏川會不會不回來上學了呢。”幸村早上見到人便立刻語帶嘲諷，說完這才補充一句，“早啊裏川。”

“早上好……幸村君。”裏川面對他只有微笑，一點都沒計較他的嘲諷。

幸村大感沒趣，“嘛，人沒事就好，我可是很大方溫柔的。”

裏川還是只有微笑。

幸村停在原地思考，看著裏川頭也不回地走遠，總覺得她跟聖誕節見面那時不太一樣，可這點小不同又未至於讓他懷疑她裏頭是不是又換人了，年齡不一樣了倒是可以考慮一下……難不成這次變成十年後的裏川之類的？

幸村感覺自從認識涉谷一也那堆人，自己的腦洞也越來越大，越來越非現實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☆、[087] 陽光之下·其五

幸村中午找裏川吃午飯, 見她爽快答應了下來，又順便一問：“嗯……聖誕那天至今是發生了什麽讓你有這樣的心境變化？”說著他自己又隨意猜測道, “啊，難不成你父母不讓你考別的學校，所以回來討好我們了？哈哈, 放心吧，我們很大方，不會怪你的。”

裏川安靜地吃著便利店的便當，擡頭看了他一眼, “幸村君原來是這樣多話的人嗎？”

“有很多話嗎？還好吧。”幸村反怪責他, “我這是努力地展開話題啊。”

裏川只是再次擡起頭看著幸村，無奈地輕笑了。待她低下頭繼續進食後, 幸村總覺得她的表情有點憂傷，而偏偏是這一點讓他認為裏川沒變，還是她本人。

在那之後幸村沒再問太多她的事, 主要是從自己身上出發, 隨便聊了一下學校的事、網球部的事, 這次裏川也沒經常沈默，時不時插一句無關重要的話表示她有參與，抗拒感是沒了, 卻是比以前敷衍得多。

其他時間幸村在校內碰到裏川時，基本上只要對上眼她都會主動打招呼，可也僅此而已。

從表面上來看，兩人的關系似乎是好了一點, 不再是他主動找她她才搭理自己，然而這樣的相處方式顯得他們之間的關系與其他同學全無分別，還不如像真田那樣時不時去找碴還好一點，至少交流多一些……雖然真田貌似被她嫌棄著。

可在看多了推理小說的柳生眼中，裏川有著這樣的轉變顯得很可疑，只可惜他沒法找誰一起研究一下當中原因。

跟仁王說的話，無論說什麽都會被理解成對她有意思；跟幸村說的話，他又不是受虐狂，還是很珍惜生命的；至於真田的話，至少在柳生眼中，真田應該並不這樣認為，他們的相處模式並沒有太大轉變，而真田也不會在意她跟其他人交流時的細節。

放學後柳生沒別的事情便收拾好東西回去，因為男生的步速一般來說要比女生快一點，還有三十厘米的身高差，他來到校門時正好碰到比自己更早離開教室的裏川。盡管柳生沒去過裏川的家，不知道她家的正確位置，可只要知道真田跟幸村的家在哪裏，也不難知道大約方向。

這刻裏川走的方向便不是回家的方向。

柳生猜測裏川也是有她的事不打算直接回去，但卻是將這事記在心中了。

裏川也註意到柳生的視線，只是她沒特地改變路線繞路前往目的地，但她早就盤算好，要是柳生有那麽一點要跟蹤她的意思便甩掉他。

走了數步後裏川再回頭，柳生已經不在。

裏川來到醫院頂層的走廊盡頭一間不起眼的病房門前，門外甚至沒有寫著病人名字的門牌。這裏一般是有點錢的長期住院病人會使用的獨立病房，但也不是特別豪華，目前頂層沒有其他病人入住，所以基本上也沒多少人會來到這裏，乍一看估計沒人會認為這裏有誰在。

偏偏裏川便來到了這一地方，並直接推開了這裏其中一道房門。

“……嚇死我了，進來至少說一聲叩一下門啊。”壬生本來正在托著頭小睡一會，這刻經已睡意全無。她還順便問一句，“你來做什麽？”

“來看看人死了沒。”裏川說時看著病床上的女生，即使她們這樣吵，女生也完全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。

壬生聽了後不爽地甩甩手，“去去去，你可別亂說，她還活得好好的。”

壬生從裏川進門那刻就在警戒她，然而她只是輕聲一笑走到床邊，打量著床上的人，“可是自那天起她就沒醒來過吧，我看也差不多了。”

“你就這麽擔心她醒來會讓你在這裏待不下去嗎？”壬生盯著她，嚴肅地說，“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著怎樣的約定，但我不能讓你殺死她。”

裏川略驚訝，問：“我怎麽以前不覺得你是這樣的人？”

“不只是為了她，”壬生沒再那樣處處針對她，表情也放松了些，“而是為了你們兩人。你們到底還想再犯多少錯？”

聽到壬生的話後裏川沒能馬上反應過來，明白後便苦笑搖頭道：“已經太晚了。有空我會再過來的。”說著，她便遠離病床，忽然又想起了事，回頭道，“啊，對了，班上一個叫柳生比呂士的人，他好像很在意我。我跟他不熟，可能會露出馬腳也說不定。”

壬生點頭表示聽到了便再次甩手打發她走。

裏川離開後，壬生再次靠到椅背上，深深嘆著氣。至今她仍然覺得自己那時阻止了她們犯蠢是件正確的事，而本來可能馬上死去的裏川則這樣留住一命。目前“裏川千晴”屬於病床上本來這個世界的她，還是從平行世界來的侵略者這點還不得而知，但以後如無意外將會是平行世界的她無疑。

那麽，這個世界藏在這裏的裏川千晴或許不會死亡，只要她不以“裏川千晴”這身分出現。

可是讓她一直這樣昏迷著真的可以嗎？壬生則是在煩惱這點。本來她也沒有要勉強把人救回來的意思，想法算是與裏川相近的順其自然，她阻止的是不讓裏川千晴再殺害“自己”。

壬生甚至不敢隨便將她送到別的醫院，只敢躲在這裏，一旦出去，不知道消失的會是誰……反正到最後兩人也不能待太久。等到這世界認定其中一位的存在，接下來就是被抹殺，平行世界的她一直都是趕在期限前移動，爭取多一些活下來機會，到時候她不是在選擇讓這裏當她最後一個世界就是離開這裏。

能瞞多久呢？

平行世界的裏川差不多隔天就去醫院打擾一次，壬生每次表面都很不耐煩地招呼她，內心卻是非常擔心她的今後，以及來到這裏之前的生活。壬生也就白天某段時間在，裏川要是真的堅定決心要抹殺這個世界的裏川千晴，那麽她多的是方法，像最初那時她就不是以正常手段溜進病房。

平行世界的裏川一直流浪在各個世界中，為了活下去她大概做過不少違法的事，也學會了不少一般人不會的技能；而這個世界的裏川也沒誰保護著，壬生不在基本上就不會有其他人在她身邊，連醫護人員也不會上來。

照顧裏川的事都是壬生使役式神幫忙的，可他們在這世界也沒太多能力，更沒法長期出現幫忙看著她，大概就是裏川半夜突然離世，也是壬生第二天去到才會發現。

越想壬生越覺得裏川千晴太可悲。

“要是現在她在這裏死掉，被世界不認同是本尊的屍體不會留下來；再等以後我走了，‘裏川千晴’便會下落不明。”某天平行世界的裏川這樣對壬生說，“這不正是這個世界的我所希望的嗎？”

“但也不能是你害死她。”壬生堅持道。

“又不是第一、二次了。”裏川說這話壬生也猜出來了，在其他世界她肯定沒少做這種事，不過裏川還是說，“那你來吧？也不用做太多事，只要關掉這些儀器，她也活不了多久。”

壬生震驚地看著她，“你……”

“這樣勉強延續生命有意思嗎？”

“……”

下一秒門外傳來腳步聲，那腳步聲還似乎是停了在門外，門把被扭動……

這裏除了壬生跟裏川以外，不會有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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